2010/07/30

再見

前天中午,和我們相伴三年的好鄰居kuku一家三口終於將行李上車,離開巴嗇前往Grenoble。沒錯,就是小胖夫婦目前住的那個Grenoble。

雖然已經聽他們嚷著搬家的事好一陣子了,大概是因為整個心思都在受傷的大頭身上,情緒似乎並沒有特別的起伏。等到前天急匆匆地在雨中趕到他們家樓下,按了電鈴卻不再有人回應,這才感傷惆悵了起來。

這下我們真的是孤零零的只剩下彼此了啊!

三年前,在我們急著在這個小城裡找房安定下來的時候,意外在網路上搜尋到他們的blog,發現這blog的主人居然也是一對比我們早三個月搬來的年輕台灣夫婦,忍不住留言,就這麼展開了我們的友誼。

記得第一次打電話給kuku的時候,我們還住在沒有電話的民宿,所以是在路邊打公共電話。話筒傳來kuku洪亮有精神的聲音,當下也給了我們很多實用的資訊。後來我循線摸到kuku指引的二手店時,居然在那裡遇到特意跑來找我的kuku,兩人就這麼愣了一下相認(當時路上的華人少到很難認錯人)。

印象中當時覺得kuku本人跟聲音形象差真多啊!原本以為這麼有精神的聲音,應該個兒很大一個。後來才知道,其實她就是停不下來的個性(這方面跟大頭倒是有點像),即使個兒不大,還是跟聲音一樣看起來精神奕奕。

也就是這樣衝衝衝的個性,讓我在異鄉的三年省了不少功夫,因為kuku總是會跑在龜毛的我前頭,就算那件事是出自我的主意,她也會先幫我體驗,舉凡巴叟德文課、德國的德文課、畫畫課、語言交換......。若是我的話,大概要等的一兩年我才會慢慢地去實現,kuku則會立刻執行,然後慫恿我一起參加。

週末的時候,我們常會相約到彼此家裡吃飯聊天。等到我和大頭漸漸養成飯後散步的習慣,不想走河邊的時候,就晃到他們家樓下按電鈴,上樓喝酒吃零食。後來甚至只要按電鈴,他們也不探頭出來看來者何人了,直接開門讓不速之客二人組大搖大擺地進屋,然後總有零時可吃。

今年他們家多了一個可愛的新成員,到彼此家裡串門子的機會少了些。這兩天kuku的先生serious因為交屋的事情留在巴嗇處理善後,晚上還有到我們家走動(其實是清潔公司把他們家裡弄得像無菌空間一樣,根本沒辦法用廁所跟廚房,傢具又都搬空,頂多只能回去睡覺)。和Grenoble連線視訊,吃飯聊天打屁,好像又重溫了點什麼,卻是最後的一點星火。

再見啦!我們的好鄰居,聖誕節的時候再見吧!

Everybody Had A Hard Year

John Lennon - Everybody Had A Hard Year



Surprise!!! Surprise!!!

沒錯,人生總是有很多的驚喜,
不管是好的,不管是壞的,他都會在你沒注意到的角落,突然跳出來,嚇你一跳,擾亂了你原本的計畫,甚至改變了你的人生。

一個月前的那個意外,的的確確的讓人觸目驚心;也完完全全的改變了生活的步調。
對於從沒生過大病的我,從躺在岩場的地上,看這血從嘴裡流出開始,一直到現在可以坐在電腦前用電腦,總是覺得那麼的不真實。
原本活蹦亂跳充滿活力的身體,受傷後的幾天只能僵直的躺在病床上,小小的移動,都牽動到很多傷口,雖然止痛藥沒停過,還是會讓人痛到叫出來。躺在床上,都會有"我還能夠恢復到原本的自己嗎?"這樣的念頭。

不過身體真的相當的神奇,雖然緩慢,但是漸漸的,你可以感覺到他也想恢復成原樣。某天,你可以自己下床了,接下來你可以自己走到廁所。再過一陣子,你會開始自己穿衣服,穿褲子,幫lata洗碗,甚至可以開始炒個菜。雖然這些事情我二十幾年前大多就都學會了,但這場意外,剝奪了我這些個能力,在這一個月中,看到自己跟小孩一樣重新學習這些事情,掌握這些事情,還是很令人開心。

每個看到我的人,不管是醫生,護士,來看我的朋友們,都不忘說我很幸運,以這麼大的意外,"只有"這樣的傷。

的確,說來弔詭,但是這場意外的確讓我覺得我的人生是幸運的。

雖然受了頗重的傷,但是奇蹟似地,我沒有摔傷頭,沒弄傷脊椎,也沒損及內臟。也就是我雖然虛弱,但不會有生命的危險。雖然目前不知道外傷的部份,完全復原後會不會像以前一樣好用,可以確定的是我應該沒辦法成為啃甘蔗世界冠軍,或是揚威大聯盟的投手,但是應該足夠應付日常生活所需,當個科學家,回家洗洗碗煮煮飯應該堪用。

這意外,也讓我覺得非常幸運的當初認識lata。雖然早就知道認識她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但在這樣困難的環境下,你更可以體會到彼此的重要性。雖然我們沒有在婚禮上發誓貧病相依,但是當她看著我殘破身體的眼神和我意氣風發時候的眼神是一樣的時候,你就可以了解到,彼此情感的依賴,比口頭上的誓言要堅實萬千。

Yes, this is really a hard year for us, but we survived and will do everything we can to make it better.

2010/07/29

驗傷報告

大頭的傷主要有三處骨折,分別是大腿股骨、手肘和下顎。(下背部也有檢查出一傷處,但是因為裂痕極細微,醫生並沒有特別處理,只是這小傷也讓臥床不能活動的大頭渾身不暢,不時要我幫他揉揉屁股。截至目前為止,偶爾也會聽他喊屁股酸疼。)外傷則有下巴一道約五公分的傷口,下唇右側一道兩公分的傷口。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內傷,除了手術麻醉,大頭的意識也都十分清醒。

顎骨
29日晚上送進急診室之後,醫院便徹夜進行了腿部和下顎的手術。下顎及上顎骨因為是嚴重的粉碎性骨折,讓手術一直到隔天清晨六點半才結束。醫生用鋼板和螺絲固定他的下顎骨,牙齒也用鋼線綁起來,所以一開始他並不能開口說話(說了也沒人聽得懂),也只能用吸管透過牙縫進食。

股骨
大腿骨雖然也是破裂性骨折,但手術相對單純,手術傷口也不大,術後第二天就見護理人員協助他下床活動了。雖然讓大頭得好一陣子撐拐杖行進,總體而言是個較不折磨人的傷。

手肘
手肘在出事當天復位後只暫時固定起來,兩天後才又動手術。這個手術僅部份麻醉,除了重建粉碎的手肘骨,還重建了外側和中間的韌帶。由於傷勢比醫生想像還複雜,所以花了四個小時才完成。

手肘手術是三項手術裡疼痛感最強烈也持續最久的,手術完隔天看到他滿佈針孔的大腿,就知道與止痛劑相伴的夜有多難熬。


這裡的骨折治療似乎不來上石膏這套,否則大頭大概會變成石膏人吧!手術後隔天,物理治療師就來病房開始協助手部的復健,手術後第六天就可以練習用拐杖走路。

當初預估術後二週拆線,六~八週移除口腔的固定,開始練習不用拐杖走路。

2010/07/23

輪椅闖天涯

由於大頭恢復狀況良好,原本建議他轉去住復健中心的醫生,也改口認為回家休養的問題不大。於是在意外的發生的第12天(7/10),大頭終於可以出院回家。

我們家離醫院並不遠,公車兩站的距離,只需要約15分鐘的腳程,為此還要上下公車,不如我用輪椅推他往返,平時還可以帶他去河邊看比妹,豈不甚美!然而醫院的輪椅按照規定不得外借,在護士的幫忙下,我在一間藥局租到了輪椅,順利地把大頭帶回我們的小窩。

只是在醫院誇下海口要用輪椅推著大頭逛遍天涯海角的我,在第一天就吃到苦頭了。

沒有用過輪椅、沒有行動不便過都不會感覺的到,為什麼人生處處是上坡。雖然大頭瘦的只剩下60kg,那台阿伯級的輪椅也不輕,雙手無力的我,推起車來簡直氣喘如牛。
wheelchair

尤其,平時為了避免積水的路面、人行道傾斜設計卻成了輪椅族的惡夢。為了保持車身平衡筆直向前,靠近水溝的那側手臂得盡全力撐住整台車的重量並往前推進,只要稍有放鬆,車身立刻會九十度轉彎滑下人行道撞向路旁的車。還有上人行道雖然有水泥鋪成的小斜坡,但多半陡度太大,得用腳踩住椅底抬高車身、再用力向前推,下人行道也總有快把大頭倒出來的感覺。
wheelchair2

於是快樂的散步之旅,在頭幾天總是伴隨著喘息聲、奮力使勁時的便秘聲、快抽筋時的微弱哀號聲,有一天甚至還因為不自量力跑去買了一堆菜,差點回不了家。

但隨著每天不屈不撓的鍛鍊,褲子居然變鬆了,肌肉也變結實了起來,大腿粗度狂勝大頭。配合著有如健身中心烤箱一般夭壽骨的室外溫度與陽光,真是筋肉人的養成班啊!

2010/07/20

那些神奇的事之三

前幾天推大頭去即將搬離巴嗇的kuku家突擊。我們去他們家拜訪,從來不打電話事先通知,也總是挑在晚飯後的散步時刻,到最後只要按電鈴門就會自動開,主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不速之客二人組又來了。想想再突擊也沒幾次了呀!不免覺得有點小惆悵。

回程的路上,天色漸黑,我推著大頭一路機哩咕嚕話沒停過,就又在經過一個小公園前,一個剛剛和我們擦身而過的年輕人叫住了我,跑過來問了我一句話。

雖然我幾乎沒一個字聽得懂,但是kletterhalle這個字卻讓我呆在當場。是的,那個字就是德文的岩場。

那個年輕人在意外發生當天也在現場目睹了一切,他說他只知道傷者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並不知道確切的傷勢。

我們小聊了一下,便又揮別往各自的方向離去。我跟大頭縮了一下傻笑了起來,怎麼好像紅了,在路上都會被認出來(是說那人也真是好眼力,我還換了另一付眼鏡吶)。

只是聊著事發原因,還是問號連連,且又勾起了彼此心中的恐懼,於是沉默地結束最後一段路。

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吧!慢慢地,有一天,希望那恐懼可以像被陽光晒過的霧氣一樣,消逝無蹤。

那些神奇的事之二

出事的隔天晚上,我總算獲得一夜好眠,但是一早信箱裡居然破天荒地躺了三封信,像是老天爺在這項試煉裡追加的任務一樣,讓我在三十幾度的大熱天裡東奔西跑了好幾趟。其中有一封信是跟居留證換證有關,神奇的移民局要我們補件,補什麼我看不懂,櫃台人員說是大學的註冊文件。

「你去問你先生,他一定知道。」見鬼!居留證換證這件事,移民局年年都有新花招整我們。註冊文件這是什麼鬼東西,我們前兩年從沒需要繳交這項文件。我百分之百確信,躺在病床上的大頭不可能知道那是什麼。

我心裡一火:「我先生正在醫院裡,我沒辦法問他。學生證可以嗎?」

櫃台人員有點不耐煩又有點愣住:「對,就是學生證。」大頭的學生證一個學期會換一次,這學期基本上已經結束,證件七月底到期,我心裡疑惑萬分,不覺得那張快過期的只卡能代表什麼,而且今年我們特別謹慎,原居留卡讓他們收回去了,還特別問過需不需要大頭的學生證,對方說不需要,結果現在要跟我們討。事後證明櫃台人員的話聽聽就好,的確不是那個東西。

我想這大概是我這輩子少數冷靜的時刻,我再把另外一件事辦妥之後,寫了一封信給大頭的老闆請他幫忙問問。結果問出來的結果是,神奇的移民局找不到我們四天前才剛交去的換證文件。至於那個註冊證明,經過老闆的描述,似乎是之前被我扔進字紙簍的那張紙。

回到家,總算在滿出來的字紙簍裡挖出那張紙,千幸萬幸懶惰的我一直逃避著整理回收字紙簍的東西,沒想到這樣的懶惰救了我們一次。


學校寄來的證大概長這樣,是一張A4的紙,最下面可以撕下來互黏,就是學生證;上面有兩排有著亮晶晶校徽的地方也可以撕下來,就是所謂的註冊證明......

至於那個「找不到四天前繳去的證件」,只能寄望大頭公司有幫忙處理好,整天往醫院跑的我,暫時沒有心思去跟笨蛋惡搞了。

我家的字紙簍真是寶藏處處

那些神奇的事之一

大頭出這樣的意外已經夠不可思議的了,沒想到神奇的事接二連三。

首先是家裡那盆苦瓜。

我們家的苦瓜雖然一派欣欣向榮,卻只開花不長瓜,即使我每天佯裝小蜜蜂拿筆刷這邊沾沾那邊沾沾,芳香撲鼻的黃花兒還是一樣一到就翩然落下不回頭。

出事的隔天一大早,一夜無眠的我焦急地等待醫院的來電,於是又拿起筆刷對著苦瓜花沾來沾去殺時間,順便轉移注意力,結果某一朵花的後頭居然不知何時冒出一小團長形、凹凸不平的東西,一看就是個小苦瓜!



小苦瓜究竟怎麼長出來的,實在讓人費解,但稍候接到院方來電,急急忙忙出門之時,又遇到了另一件神奇之事:對面阿伯家怎麼空空的。

當時我急著趕到醫院,並沒有多想,晚上回家時才發現,對面那位困擾我們許久的阿伯居然搬走了。在當下,居然有一種小小寂寞的感覺。

後來有天在病房裡吃午飯的時候,大頭突然指著外面走廊說:「對面阿伯耶!」我一回頭走出房門,果然看到正在醫院走廊逛大街的阿伯。

他顯然也有點驚訝,走進來看到大頭,問我:「意外?」我點點頭。於是我們用極破爛的德文溝通了一下。

他指指他的肩膀,說要住院動手術。他去年曾經摔斷手,這我有印象,這回大概是回來拆鋼釘吧!

想想也真詭異,他突然搬走已經夠神奇了,住在對街三年,每天打照面卻從未交談、打招呼過,頭一次有交集居然是在醫院裡。

這阿伯也不知是真有心,還是住院太無聊,居然每天都會跑來探望一下大頭。甚至連大頭換病房了,他都有辦法摸到新的病房來。只是他跟大頭語言不通(是說大頭當時也不方便講話),失去了成為忘年之交的機會(?!?)。

阿伯出院前,和另一位看起來蠻溫和有氣質的中年阿嬸一起過來病房,兩人自顧嘰嘰咕咕說了半天,又跟我簡單問了幾句,這下我們才真正確認阿伯是正港越南人,但顯然他有點搞不清楚「台灣」是什麼地方。

或許他是要搬去和那位大嬸一起生活吧?算他好運啊!終於終止了獨居的無聊生活。

p.s.後來那個小苦瓜就地發黃萎縮,一點也沒有長大,所以今年夏天還是沒苦瓜可吃啦。

CHANGE

有時候,人生會在眨眼的瞬間徹底改變。

也許上一秒你仍在漫不經心,也許全神貫注,然後事情就這麼發生了。也許在這一秒間一項再細微、再隱晦不過的事,又徹底地扭轉了結果;也許並沒有。

然後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21天前的夜晚,大頭在室內岩場爬岩的時候,從八米高的地方墜落,掉在我腳邊。

啪地一聲繩子脫落、砰地一聲墜落、我的慘叫聲、從他側躺的臉旁漾出那灘驚悚的紅。如今意外發生已邁入第四週,雖那些場景、聲音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我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克制顫抖,冷靜、完整地描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且我們至今也不懂發生了什麼事。繩子沒斷,勾環沒壞。

那個在急診室焦急等待、被醫生請回家後難眠的夜,現在想想好像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大頭現在正呼嚕呼嚕地睡著午覺,也許等會醒來又會討個抱,這真是何等奢侈的幸福。老天爺並沒有讓我失去他,也許之後的復健路還很漫長,還有什麼好要求的呢?

只是那天發生的事,就等我們兩個都有能力面對的時候,再細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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