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你個大頭

在台灣享受了一整個月無盡的中文和台語，回到寧靜的小鎮後再次進入了啞巴模式。即使每天趕自己出門上街，張嘴出口的往往也只有「你好」、「謝謝」、「再見」三個單字。

在台灣的時候，有問題直接抓個路人甲問總是最快的解決辦法；在這裡，我卻總是寧願先自己找找解決辦法，省得汗流浹背地解釋不出自己的意思、或是根本抓不到對方的回答。結果一整天下來，在大頭回家之前，常常什麼話也沒說，頂多只能獨自面對網路，按著鍵盤表明心跡。

在這樣下去嘴巴大概會退化，變成無嘴凱蒂貓了吧。

我們家廁所的抽風機前年夏天壞了，一直拖到去年夏天才有人來修理，結果沒兩個月風扇的噪音又越來越大聲，逼得我們常常寧願在黑暗中上廁所，或是一邊刷牙一邊不斷開關電燈以免風扇啓動。

也許是我們不再是新住戶的關係，公寓管理員也沒意思要幫我們張羅，只要我自己打電話給修理公司。

這麼讓人頭皮發麻的事，我當然是能拖就拖。但是在連續過了沒什麼說話的一週，終於痛下決心要來解決這件事。

流程當然又是：寫劇本、反覆頌唸、緊閉所有門窗杜絕噪音、深呼吸、撥號。

劇本念完了，再連兩個wie bitte，過程堪稱順利。最重要的是，居然下禮拜一就可以來修理（那為什麼上次會拖了那麼久呢？）。

就在我以為「不好意思，我聽不懂。」這句話可以收起來，準備要掛電話的時候，我說：「掰掰。」

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掰你個大頭啦！

雖然掰掰已經算是國際語言了，但是這裡沒聽人再見是這樣說的。少年仔會說搜哩來增加一點時髦感，但沒人會在說德語的時候講掰掰。雖然比起說出「再見」或是「Auf Wiedersehen（德文的再「見」）」，「掰掰」似乎沒那麼爆笑，但老實說，掰掰在我心中差不多已經內化成中文了，所以當我用這樣的方式結束這通原本堪稱滿意的電話時，著實感到臉黑不已。

火速掛掉電話，至少下禮拜一以後我們就不用再忍受如戰車般的抽風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