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24

樓上的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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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大概可以從兩年前夏天說起。

那是某個週六的早晨七點,我和大頭理所當然還在夢鄉裡打滾,電鈴突然響了。我打算來個相應不理,又心想會不會是什麼重要事情,苦命的大頭只好起身下樓,這才發現是郵差送包裹,但收件人並不是我們。

瑞士的地址很簡單,整棟樓房都是同一個號碼,所以收件人一定要寫清楚,郵差才有辦法依收件人投遞。包裹主人姓名看起來不像歐洲人也不像土耳其人,這棟樓只有我們一戶亞洲人,所以郵差就只好按我們的電鈴試試看了。

大頭說,那是個日本名字。過沒幾天就發現,某個信箱悄悄換上了日本姓氏的牌子。

「啊!我們有日本人鄰居了耶。」說歸說,日子照常過下去,也沒遇見什麼特別的人。直到某個禮拜一中午,我披頭散髮地在地下室洗衣房洗衣,有一個年紀跟我們差不多的亞洲男生匆匆忙忙地下樓衝過走廊,「日本鄰居」的念頭在我腦中大亮,我難得積極地叫住他:「請問你是日本人嗎?」小聊了一下,但由於當時他的英文還帶著濃濃的日本腔,只知道他是來巴嗇學設計的。

此後日子匆匆,僅偶爾在路上遇到點個頭,或是看到他衝下樓去牽腳踏車外,我們沒有任何交集。

去年秋天,大頭可以正常走路後,週末我們都會出去走走。某天我們決定去走rigi山,等公車時,發現這位日本鄰居行色匆匆地趕到公車站,看起來像睡醒不久。

打個招呼,也沒多說什麼,沒想到後來上了火車,他竟也坐同一班列車。恰巧人多擁擠,無論如何都得和陌生人合併座位,我們心想不如跟日本人坐一起,然後就這麼聊了起來。

後來那一天,我們放棄原本健行的行程,拎著登山杖和日本人去Luzern看海報展,閒晃了一整天,天黑了才回家。日本人不知道是因為正逢情傷,還是個性本就樸直純真,抑或我們兩人看起來太無害,一路上對著剛剛認識的兩個台灣人緩緩訴說與遠在日本的女友的糾葛,也笑笑接受大頭的逗弄,靜靜聆聽我過分認真的分析。

漸漸地我們偶爾會找他下樓吃飯,聊日劇、動漫,分享臺日食肴和對綾瀨遙的愛,似乎好一陣子沒享受過這樣舒服放鬆的社交時光,也很久沒人聽得懂我們的笑話。(除了一點讓人小小苦惱:他常常會待到夜深人靜、主人紛紛收拾碗盤打起哈欠做起伸展發起呆以為暗示之際,卻還意猶未盡,沒有意思要離開。)

更重要的是,這份友誼居然無意間為我打開另一扇門。

先前提到,日本人在一家美術學校學習字體設計。以前不是沒打聽過這間學校,但是它的英文課程學費高昂,還得交付作品集與推薦信,德文課我又聽不懂,於是從未考慮申請。

我的素描老師正好也在這間學校教畫畫,有一次課間聊天聽他提到,該學校有先修班,主要讓想申請大學的年輕人培養基礎實力,但也歡迎有年紀但有興趣的學生,另外也還有豐富的大眾課程,聽來再適合我也不過。然而讓我猶豫不決的除了學費之外,還有申請日期:當時本年度秋季般的申請和考試日期早已截止。忐忑之下,我們找日本人來吃飯,想順便問問他的經驗。

沒想到日本人熱情地展示他在先修班的作品,以近乎拍胸脯的態度鼓勵我參加,並說會去幫我問問學校。原本以為就是那個深夜裡的說說聊聊,那個我印象裡總是莽莽撞撞衝下樓的日本人居然隔天中午就來敲門,說已經幫我約好和老師見面的時間。

後來我才知道,認真學習的日本人在學校頗得老師喜愛,也因此我可以輕鬆地以特別的待遇參加這個先修班課程。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貴人了吧?無心插柳的幾頓飯和沒啥建設性的感情建議,竟然間接幫我走出了困了三四年的迷宮。

也可以說是緣份吧?做了鄰居一年半,才在他即將離開之際突然之間熟了起來。

這週二晚上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隔天他就搭飛機回日本了。從台灣回來以來因為日子一直無法上軌道而感到疲倦不堪,多少沖淡了我的離情依依。然而聽著他說不想和大家說再見的心情,想到以後可能再也看不到那個站起來又坐下來、東西收進去又拿出來就是不趕快回家睡覺的傢伙,只能衷心的祝福他回到東京可以找到理想的工作和喜歡的那種年輕女友。

哪一天,有緣的話,我們哪裡再相見吧?

6 則留言:

yuming 提到...

會相見的^^

Shirley 提到...

好棒~加油~

Selene 提到...

太平洋上的島嶼跑到千里外不靠海的瑞士,當樓上樓下鄰居,想想,已經超級有緣了說~

lodada 提到...

我跟媽一直都以為日本鄰居是女的@@

lata 提到...

那應該是我沒跟你們說日本人很愛綾瀨遙的關係XD

lodada 提到...

噢我也很愛綾瀨遙的戲,不過你的意思是日本人更愛她的寫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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