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過年

站著就吃起來了，要等五分飽以後才能坐下，要不然會吃輸人的。

過年這件事，想起來其實是五味雜陳的。

小時候，每到這時節總得在除夕前幾天匆匆趕回高雄。印象中，塞車總是避免不了的年前關卡，原本四五個小時的車程，乘以兩倍是常有的事。真正瘋狂的狀態，是高速公路上動彈不得，想改道省公路，一下交流道就發現車流更是打了個死結，天已漸黑，離家卻還很遠。

後來二高和快速道路一條一條落成，各式各樣的疏導方案也不斷推陳出新，再配合老爹的絕招（其實是最後一招，沒別的辦法了）：天未亮即上路，幼時記憶中、同學寒假作業作文中常常出現的塞車經歷總算是成為泛黃紙卷上淡去的字跡。

現在想起來，在車陣裡堅持著的諸位台灣老爹真是辛苦極了啊。

在國外過了四個農曆年，頭兩年應該都是在kuku一家的一同歡聚下渡過的，可能聖誕節假期都和小胖他們一起渡過，團聚的感覺已然滿足，因此心情上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找個理由找對方一起吃飯喝酒罷了。去年的農曆年則是在台灣過的，待了整整一個月，印象中就是一直在吃東西，最後帶了一身的肥肉回歐洲，都快認不得鏡子裡的自己。

今年沒有計畫回台灣，也沒有同一大群人一起歡度聖誕，因此早早我們就想著，農曆年時一定要找機會熱鬧一下。

六個小時的車程雖然很折磨人，見面時大夥給予真心開懷的熊抱就足以消除所有的疲勞，然後話匣子打開，菜一道道上桌，一陣指光筷影，盤底瞬間朝天，火鍋咕嚕咕嚕冒著香氣，小朋友四處亂竄（其實也只有一個，另一個被卡在兒童餐椅上），一切都好吵好亂好熱鬧！

酒足飯飽後隔天一行人悠閒地晃上山滑雪，曬足了整個冬天的日光量，然後打道回府再狂吃一頓。照例是抽油煙機聲、聊天笑鬧聲、小妞玩耍聲還有卡通節目的音樂聲此起彼落。主菜完了有甜點，甜點沒了有起司，起司吃完還有下酒的乾香腸，吃個沒完。

大家聚在一起吃個沒完，這才是過年；可以一直玩不用早早上床睡覺，這才是過年。

「好吧！今天是過年，你不想睡覺就不要睡。」琦爸微笑對一直盧著不肯睡覺小妞說。

是嗎？應該是這樣的，只是我家是例外中的例外，全台灣唯一一戶不守夜的家庭。每年吃完年夜飯，才剛收拾好碗盤坐在電視機前一面打滾一面轉著無聊的節目，八、九點一到，長輩就趕著晚輩上床睡覺去。

「要趕快在十二點放炮前睡著，要不然就不用睡了。」

鞭炮是會從十二點一路放到天亮，其實很難真的安眠，但是大人自有他們的一套，這麼多年我們也就這麼在被窩裡和著鞭炮聲迎接新的一年。看到同學作文裡寫的「玩牌」、「守夜」，常常都很難想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旋風般的過年之旅一下就結束了，回到家裡自己一人坐在電腦前，四下靜悄悄的，耳邊喧鬧的聲音還轟轟作響卻也逐漸淡去。

一年一年過，童年時代家人團聚齊過年的景象已不再，也難以追尋。回程火車上突然覺得，即使如此，即使在外，即使過完年就有不可知的險阻等著，年還是要過啊！還是要過年，然後瘋瘋狂狂地把上一年有的沒的好的壞的都收拾起來打包好，接著才好大邁步地繼續走下去。

新年，恭喜。

p.s.回到家才想到，只顧著自己歡樂，完全忘記準備紅包啦！小妞和小寶，先讓阿姨叔叔欠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