辮子女孩

大頭曾說過，如果我們小時候就相遇了，我一定是那種他最討厭的辮子女孩。

這樣的女生常常都是綁著兩隻辮子（或馬尾），考試只要沒有一百分就會掉眼淚，什麼都要表現的最好，也最得老師疼愛。像他那樣的臭男生最喜歡欺負辮子女孩了，動不動扯扯他們的頭髮，故做低級、或用言語激怒她們，最好是能讓她們因此而哇哇大哭。

當女孩隨著人潮通過聯考的大篩，剪去辮子成為眾多蓄著蘑菇頭的中學生之一，或在往後的歲月裡變換了各式各樣的髮型，那個辮子女孩仍然如影隨形。也許她不再能一直保持第一名，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變得太差勁。

一直保持優秀的念頭，雖然大大刺激了學習成長的衝勁，但是患得患失的那一面，卻讓生活多了許多沒必要的苦惱與哀傷。

去年底，在學了九個月的德文後，我告訴自己到德國再把下一期課程上完，我的德文課生涯就可以告一個段落了。因為老爹突然走了，波波折折，好不容易最近，德文課真正畫下了句點。

雖然一直以來都盡力要求自己在課堂表現到最好，在實際應用上我的德語程度還是一塌糊塗！為此已不知難過沮喪過多少回，因為德文能力的提升可說是當下第一、也是唯一的目標。

最後這三個月在德國的課程安排是為了進入大學而做準備，大多數同學都是為了檢定考而來，難度因此提高不少。一開始我簡直有如誤闖森林的小白兔，完完全全跟不上同學的進度，雖然不斷地給自己打氣，我還是像回收場的鐵鋁罐一樣，被挫敗感徹底壓扁。

後來中斷了兩個月再次回到該課程，感覺得失心不再那麼強烈。我慢慢可以聽懂一般生活上的對話，藉著字典，報紙文章也不再是天書。雖然出門還是聽不懂大家在講什麼，說話還是顛顛倒倒斷斷續續，考試、成績、表現的重要性慢慢化成雲霧散去。

期末考我並沒有參加。

「為什麼？期末考要及格不會太難，而且你還可以拿到證書，對未來找工作很有幫助。」

「證書對我（或對大部分公司行號）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聽起來是句很任性的話，但我認為語言能力一試就知程度為何，考試的內容與訓練對生活應用幾乎沒什麼幫助。尤其語言學校的證書，價值真的只是有如一張紙。

今天，我的同班同學告訴我，她考過了大學入學要求的語言檢定。從她開始學德文至今正好一年，雖然這對她未來的求學來說不一定是好事，有這樣的成績，還是很讓人欽佩。

「那你們下一期的課就可以稍微放鬆一下了吧？」

「不行～我覺得壓力更大了，要更認真才行，要不然下一期表現太差的話很丟臉。」

考過了也壓力大，考不過也壓力大，我隱隱然看見辮子女孩在這位總是表現優異的同學身後微笑著，而我的辮子已不見蹤影。


很抱歉我得繞著無聊至極的德文課打轉，無論如何，很高興我親手把辮子剪掉了（希望也是真的剪掉了），作為步入三十歲的成年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