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條船

來到瑞士以後，一眨眼也已經上了三期的德語課。

進入第三期之後，下午班就不再開課了，我只能每天勉力趕著早上八點的課。累歸累，但願意繼續學習的同學果然心態與程度都不同凡響，老師也換人了，一開始的時候，我每天都覺得自己誤闖了資優班。

我現在的老師是一位來自瑞士法語區的瑞士先生，不但德語程度足以教學，英語也說得很好，更涉獵其他各國語言（除了對中文完全沒輒）。他的名字很可愛：嘟咕。

這位嘟咕老師和我之前的老師風格差很多。他在課堂上很少閒聊，對於他覺得重要的文法概念，會不斷輔以口語反覆做練習。舉例來說，他會造一個句子，要我們回答句子時做時態變化、形容詞變化或是其他各種數不清的德語文法變化。

一開始我對於這樣的上課方式非常沒辦法適應，因為聽力與口語就是我的超大罩門，加上反應又慢，看到同學都應答如流，讓我常常想到上課就煩惱。尤其由於時間限制，嘟咕老師常會跳過許多課文內容，只由給我們當作業自己練習，我總是沒辦法如以往預期隔天課程會是什麼，好做準備。大學時期的蹺課病隱隱然又要發作。

另外一方面，我的同學不再只是兩人，而是七至八人的規模，而且除了一位孕婦之外，大家幾乎天天準時到齊，沒人缺課。大部分的同學都是上滿四個小時的課程，只有我上兩小時。第二個小時結束後的下課時間比較長，他們通常都會跑到咖啡座去透透氣，我也都會去聽聽大家閒扯，偶爾吐兩句破碎簡短的德文，等到上課鐘響，他們回教室，我回家。因為這樣多少和大家稍微熟稔了一些。

最近認真的土耳其人號召大家下課後一起寫作業、練習德語、準備月底檢定考。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胡說八道，真的沒有太多語言能力上的長進，但是多少提供我一些講話的機會，否則平時以我的慢速，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在任何討論上插話。況且，大家平時獨自在家裡苦讀德文，多少都有點小寂寞，這樣的胡說八道會讓我感覺到有一群朋友一起努力，那種像是同舟共濟的感覺，很讓人窩心。

今天，胡說八道會進入第四天，陽光露出了臉。昨天因雨缺席的我興沖沖地準備了一些單字要去雞同鴨講，沒想到大家看來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因而取消。燦爛陽光曬瞇了眼，得以掩飾我的落寞。回家路上迎著涼冽的風，寂寞又像洶湧大浪打了過來。

很快地，這期課程轉眼就要結束了。比較熟的同學裡，總是很陽光的印度人和總是遲到的印尼人都得暫時返國，不會繼續下一期的課程。當然還有舉棋不定我。

原本的想法是，追隨kuku的步伐，等春天去報名德國Freiburg的語言班，辛苦歸辛苦，學費卻便宜很多，而且我總覺得經過兩個半月的壓榨，kuku顯然有打通仁督二脈的氣勢。

這間語言學校的學費實在太貴了，20週兩小時的課程就要近2000sFr.，等於六萬台幣。況且我發覺雖然學習文法遊刃有餘，我卻仍聽不懂人們所說，也不知如何使用，急著繼續深造，似乎也只是讓自己更加消化不良而已。再者冬天到了。我是隻需要冬眠的動物。在寒冷的冬天早起，想到就讓人氣餒（好吧，我承認這是最不成理由的理由）。

現在卻相當不捨。

交朋友需要時間，維繫卻總是那麼不易。人可能命定還是孤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