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2/26

過年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個沒回高雄過的年,也是第一個,沒和爸媽姐一起過的年。

因為我已經嫁人了,不再需要隨著原生家庭奔波回到出生地和親戚一起過年,對他們來說,我已成了客人。這實在是蠻奇怪的,不過整個社會就是這麼想的,就算我不這麼認為。

這一個前所未有的春節感覺也來的很突然。以往總是在過年前一個多月,各式恭喜系列的可怕音樂就已充斥大街小巷,提醒大家得加緊腳步迎接新年,而四周也總是在放假前呈現兵慌馬亂的莫名狀態。今年的氣氛卻再平淡不過,少了恭喜樂,少了焦慮地備辦年貨的人,少了提款機前狂領新鈔的人,也少了討論何時回高雄、何時返台北的話題。

不用長途搭車回南部吃個年夜飯、然後沒兩天又趕回台北躲避塞車潮,我以為我可以大大鬆口氣開心在家裡打滾,心裡卻暗暗懷念起大夥一起在除夕忙整天的情景。

自從小二便常住台北的我們一家,在老爸的堅持下從未缺席每年的年夜飯。我們總是在除夕前一兩日就抵達高雄家中,等待掌廚的嬸嬸一家到齊。除夕一早,廚房開始運轉,等六個孫輩陸續揉著眼起床,各式準備祭祖的菜餚早已備好大半。中午時刻一近,大夥七手八腳端菜上頂樓,由奶奶領軍,開始拜拜。

奶奶每年的祝禱詞總是洋洋灑灑數分鐘、千篇一律的祈求保佑全家大小,做生意的賺大錢、唸書的中狀元,六個孫女像花朵般越開越美,然後選到好孫婿。最強的是細數從長男老爸到么孫我堂妹,外加媳婦、外孫,總共十來個人的人名,從沒漏過或錯過。早年身體還硬朗的時候,還會小抱怨一下,為什麼咱們家沒有個男孫來傳承後代,blahblah,這時候大家就知道要催促阿媽結束他的祝禱詞,下樓吃午飯去了。

午餐總是簡單的帶過,晚餐才是重頭戲。在阿媽還能抓著錢包衝向市場買菜回來塞滿整個冰箱的年代,年夜飯的菜色大概沒有一道是不和海鮮沾上邊的。烏魚子、烏魚膘、魚翅、干貝、鮑魚、大蝦、螃蟹、烏參、日月貝......滿桌的大菜吃得我翻過來又翻過去。阿媽堅持,過年就是要這樣澎湃,而且南台灣的海產,才是真新鮮。近幾年來阿媽退居幕後,年菜大多由嬸嬸和媽在台北作好前置作業,在除夕早上加工,到後來甚至只是吃吃火鍋而已。

年夜飯結束後,大家總是一起亂聊,看著難看的特別節目,然後被大人趕去洗澡睡覺。在我們家是沒守夜這回事的,大人說,要趕快睡,要不然十二點過後就開始放炮,就不用睡了。然而我們孫輩卻總是混到十點十一點才上床。

而今年,除夕一早就和大頭爹娘一起去爬七星山,下午回到家,一直到拜拜、吃年夜飯前,我和大頭都在奮力地整理房間刷廁所(居然除夕才在掃)。加我四個人的大頭家,年夜飯一樣也很豐盛,但是風格明顯大異其趣(唯一的海鮮好像是拜拜的炸魚?),更大的不同是,十二點還要拜天公。

年一樣照過,仍是少了熱鬧的感覺,少了親人團聚的氣氛。撇開長途搭車不說,每年我心中還是隱隱期待除夕那天嬸嬸一家抵達高雄老家後,大家一起可以過年。

不過爺爺去做仙了,我嫁了,那已經成為珍貴的記憶了。爸媽今年破天荒沒回高雄過年,也反應著有許許多多不再回南部過年的家庭,說明了台北街頭車還是不少的原因,大過年台北鬧空城的印象,大概也就此絕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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